夕阳西下(118)


小说:西边的晚霞  作者:陆加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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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五 ↓
  好巧不巧,曾卫国在人民医院走廊上碰到了学医时候的同学黄柴建,黄医生先是在永安镇当外科医生,父亲在永安镇医院当书记的时候,黄医生通过关系调到人民医院,调动工作必须是原单位放人,接收单位愿意接收,卫生局同意,三方面缺一不可,如果当时父亲不放,黄医生是调不了的,所以黄医生欠父亲一个人情。

黄医生退休后继续留用,在肠道外科也是小有名气了,见了曾卫国客客气气,“哎,曾卫国,好久不见!”

曾卫国接过黄医生伸过来的手握了一下,“陪亲属看病……”

“什么情况?”

曾卫国把身后面的梅子爸让到前面,“他胃疼,挺厉害的,”曾卫国爬黄医生耳边小声耳语道,“我怀疑是癌,想住院做个全面检查。”

“要不这样吧,我的病区刚好有空床,今天就住进来吧,我来安排检查。”

“那太好了,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你跟我来,叫他们在这里坐一会儿。”

黄医生前面带路,曾卫国紧赶两步跟在后面问,“现在忙吗?”

“还好。”

“留用工资是怎么算的?”

“和退休前一样。”黄医生回头问,“你现在忙什么?没留用吗?”

“没……”

“退休医生不是很抢手吗?在药店开方就有一万多。”

“我考的是公共卫生,没处方权。”

“哦,”黄医生回到自己的医生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开了住院单和一大堆住院检查单交给曾卫国,“你去办住院手续,我还有点事,咱们回头聊。”

“好,你忙。”

曾卫国拿着梅子爸的农村医疗保障卡和住院单办住院手续,交了三千块钱押金,当天下午就住进了医院。

一个年轻的只露出漂亮的眼睛和白皙的脖子的护士过来量了体温、血压,抽了血走了,过了一会,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身材微胖的护士推着四个轮子的操作台进来,给梅子爸插上了氧气,按上了监控仪,挂上了盐水,交代了晚上要禁食和其他一些注意事项,时间已经是五点钟了。

“你们忙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梅子爸用低沉的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们先去吃饭,回头再来看您。”曾卫国走到梅子爸跟前,“来了就安心住着,听医生的安排。”

梅子爸点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曾卫国带着刘雅琪和小梅到医院食堂吃饭。

医院食堂菜还是很丰富的,有很多菜品可选。

曾卫国在前面,小梅夹在中间,三个人拿着盘子依次走过橱窗。人很多,排着长队,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

曾卫国选了红烧猪肉,炒鸡蛋,冬瓜汤放在小梅的盘子里,看了一眼刘雅琪,“你选两样,”对小梅说,“想吃什么自己拿。”

未了,刘雅琪选了麻婆豆腐和炒青菜,曾卫国拿了三碗饭,小梅什么也没有选,一共三十块钱。

曾卫国把五十块钱塞到小梅的手里,“明天早上你自己过来,想吃什么就自己买。知道吗?”

“嗯。”

吃完了饭,三个人走出了食堂。

“你先回病房,我们去外面买点水果就来。”曾卫国对梅子说,“2号楼二十二层36床,从那个门进去。”

曾卫国看着小梅磨蹭着扭扭捏捏极不情愿地走去。

“不会走丢了吧?”刘雅琪笑着说,“傻子!”

曾卫国用手指头点点刘雅琪鼻子,心里骂道,“怎么说话呢?等回去用鞭子抽你!”

等曾卫国和刘雅琪买好了苹果、香蕉和面包回到病房,并没有看到小梅。

曾卫国把水果、面包放到橱柜里,转过头问梅子爸,“小梅呢?”

“你们不是一块出去了吗?”梅子爸问。

曾卫国斜了一眼刘雅琪,刘雅琪捂住嘴,两个腮帮子和嘴角露出窃喜的皱褶。

曾卫国向门外指了指,走出病房。

刘雅琪跟了出来,“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笨的人。”

“别说了,分头找。”曾卫国命令道。

一个钟头以后,曾卫国看见小梅坐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

“你怎么坐在这里?”曾卫国站在小梅面前,俯下身问。

小梅站起来,扑到曾卫国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没记住……我找不到了……我在这等你……呜呜呜呜……”

晚上,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刘雅琪还吊在天花板垂下来的铁钩子上,两只脚刚刚离开地板,每抽一下,她的身体就晃动一下。

“知道错了嘛?”曾卫国问。

“不知道。”刘雅琪很享受这种折磨。

“还嘴硬!”

又一阵皮鞭打在皮肤上的啪啪声……

第三天,黄医生把曾卫国叫到医生办公室,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说,“肠胃镜和B超的结果出来了,”黄医生拉了旁边的一张椅子叫曾卫国坐下,“你看,这,这,这,都是实体肿瘤,胃这里应该是原发,已经转移到肝脏和大肠了,肺部CT和脑核磁共振还没出来,病理报告还要等两天,结果不妙啊!看进展肯定不是一两年了,为什么没早点过来呢?”

“晚期了?”

“肯定是啊!看体质都有点恶病质了,终末期了。”

“没办法了吗?”

黄医生两手一摊,“真没什么办法了。开刀?不可能。化了、靶向?也许可以拖延一下,以现在他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了,结果还是一样……”

曾卫国虽然想到有可能是癌,没想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家之主的男人走了,留下的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曾卫国知道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还是问了一句,“只能回家等死了?”

“等病理报告出来,就出院吧,没必要再花钱了。问问有什么愿望?想吃点什么?满足一下吧。”

“以你的经验,还能活多久?”

“往长了说三个月,短的半个月、一个月都有可能。”

曾卫国仿佛心头压了一块石头,郁闷得要死,长长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怎么对他说?……要不要说?”

“实话实说,”黄医生同情地说,“晚期病人知道了结果,心理有个准备,有些愿望,未来事情可以有个交代。如果是早期,能瞒就瞒一下,有些病人心理负担重,吓也吓死了。”

曾卫国带着痛苦的心情回到病房,刘雅琪从躺椅里站起来,劈头就问,“医生怎么说?”

曾卫国没有回答。

梅子爸斜躺在床上,小梅正在用勺子喂父亲喝豆浆,四只眼睛都落在了曾卫国身上。

刘雅琪从曾卫国凝重的脸上看到了结果,坐回到躺椅上,没再说话。

曾卫国走到梅子爸床前,梅子爸伸出一只湿冷的骨瘦如柴的手,抓住曾卫国的手,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医生怎么说?”

曾卫国迟疑了一下,几乎哽咽地说,“是胃癌……”

小梅停在半空中的勺子里的豆浆,撒到了被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曾卫国。

刘雅琪站起来走到曾卫国身边,伸手拉了拉曾卫国的袖子。

“是癌就不治了,咱们回家吧!”梅子爸用平静的语气祈求道,“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怀疑……还要等病理报告……”曾卫国真希望病理报告能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不等了,出院回家吧!”梅子爸固执地说道。

“再等等,看结果怎么说,听医生的。”曾卫国劝道。

“浪费钱……”梅子爸喃喃自语道。

“也不差这两天,”刘雅琪附和道,“钱的事您不用担心!”

梅子爸沉默了一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第六天曾卫国拿到了病理报告:

病理所见:

镜下观察:肿瘤细胞呈弥漫性浸润生长,异型性明显,核大深染,核分裂象多见,排列紊乱,形成腺管结构消失。肿瘤组织内可见大量坏死及出血,间质纤维组织增生,炎细胞浸润明显。

免疫组化:肿瘤细胞表达CK7( ), CK20(-), Her-2( ), Ki-67(约80% ),提示肿瘤恶性程度高,增殖活跃。

病理诊断:

(胃体)低分化腺癌,溃疡型,侵及胃壁全层并突破浆膜层,伴大量坏死及出血,间质纤维组织增生,炎细胞浸润。

分期评估:

根据TNM分期系统,该患者胃癌分期为T4bN3bM0,即Ⅳ期,预后较差。

第七天早上办了出院手续。

住院七天,共计花了RMB七千八百五十八元六角整(7858.60元)。农村合作医疗报销3525.00元,自费4332.60元。

出院带药:芬太尼4.8MG/贴*5

哌替啶50MG*24

哌替啶0.075G*3支

“止痛药能不能多开一点?”曾卫国问黄医生。

“开不了,开了药房也不发,管得可死了。你知道的,没办法。”黄医生为难地说,“用完了过来开。”

下午,回家路过永安镇医院的时候,曾卫国拿着梅子爸的病历找医生开哌替啶。

“只能开一支,”年纪约五十多岁戴着宽边眼镜的女医生说,“用了要带空玻璃瓶过来。”

“能不能开三支,路很远,来回很麻烦的。”曾卫国求道。

“没办法,上面规定的,麻醉药品管理很严的。”

“可以变通一下,我也是医生,安定片规定开十片,我100片都开过,多开几张处方吗!”

“你好大的胆子!”女医生诧异地从眼镜上面瞟了一眼曾卫国,“病人服药自杀了,你赔得起吗?”

“当然是熟人了……”

“你帮帮忙吧,”刘雅琪在一旁插嘴说,“他爸是你们医院的老书记……”

“你爸是谁?”

“老曾!”

“曾书记啊!”女医生遗憾地说,“你爸出殡我也去了呢!……看在你爸的份上给你开三支吧。”

“谢谢你!”

“你跟我来。”女医生开好了处方,向药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爸为人太老实,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不懂地方上的人情世故……我记得你爸因为跟卫生局的领导不和提前退休……”

“是离休……”

“嗯,是离休干部……现在的领导就像是近亲繁殖,一代不如一代,一个小医院就弄两个副书记,三个副院长,十万块钱就能买个小官当,进个十万元的设备就敢收五万的回扣,水深得很!”

“大环境如此,没办法。”曾卫国深有感触地说道。

“没权的医生只能开开药拿点可怜的回扣……”女医生走到药房橱窗前,敲敲药房的玻璃挡板,对里面的药剂师喊道,“小王,这是曾书记的儿子,你帮帮忙……”

回到家里,已经是五点了。

梅子妈一定要留曾卫国吃晚饭。

“吃完了饭太晚了,路也不好走,就免了吧。”曾卫国坚持道。

梅子妈无奈只好把一沓钱塞到曾卫国兜里。

“这是干什么?”

“住院的钱,拿着!你拿着!”

来回推搡了几个回合。

“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曾卫国把发票给梅子妈看,“四千三,照算。”

曾卫国点了四十张,多余的还给了梅子妈。

下山的路上,曾卫国把钱塞给了刘雅琪,刘雅琪叫了起来,“干嘛给我?”

“你给母女俩买份大病保险吧……”

“知道了。”刘雅琪斜了一眼曾卫国,“你可真是个好人呐!”

曾卫国和刘雅琪从梅子爸家拐到永安镇,在镇上买了烧好的红烧猪蹄、酱牛肉和烤鸭,碰到卖西瓜的又买了一个西瓜,回到西坳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正赶上吃晚饭。

太阳的余晖照在院子里,几条边牧围着曾卫国摇着尾巴,水塘里的鲤锦慢悠悠地游到池塘边,翘着嘴大口地吞咽着口气,远处,有一只公兔子翘着尾巴追一只母兔子……

“梅子爸怎样了?”二叔吃完了饭点上一支烟,吸一口,呛得直咳嗽,用粗大的手抹了一下眼泪,问。

“晚期了,没什么办法了。”曾卫国回答道,“叔,您和二婶应该去体检一下,有什么病也好早发现早治疗。”

“我?”二叔摆了一下手,“这把年纪了,无所谓了。”

“就在家待着,等死了吗?”二婶问。

“住在医院里也没什么意义……”

“要不要过去看看?”二叔瞅了一眼二婶问。

“按理是应该去看看。”

“过两天我叫雅琪开车载你们过去吧。”曾卫国说。

“那再好不过了。”二婶说。

后来,曾卫国问了一下最近生意情况。

柱子把银行卡递给曾卫国,“半年收入两万多块,正在慢慢好起来。”

“多亏你年后买的兔子,现在小兔子都可以卖了。”二叔说,“只是过来玩的人不多。”

“网上有些老主顾、回头客在买,一个月二十来个。”柱子无奈地说,“因为停一段时间,没热度了,人气散了。”

“有两个老太太长住,快三个月了,平时没什么人住。”小琴说,“周末有时候偶尔会有人住一晚的。”

“狗崽子卖了两窝,一共十二只,”小军插了一句,“还有一窝,刚满月。”

“还是得想办法把人引进来,留住。网上也要搞搞活动,把销售搞起来。”曾卫国转头看着刘雅琪,“你有什么好办法?”

“可以直播带货啊!”刘雅琪说道,“价格便宜一点,不怕没销路。微信群里也可以发发视频,搞有奖销售。中秋、国庆节马上就要到了,可以好好筹划一下。”

“好,”曾卫国赞许道,“你弄一个详细一点的方案……到时候大家齐心协力,一起赚钱。”

“我们什么都不懂,”小琴说,“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晚上,刘雅琪躺在曾卫国的臂弯里剪辑自己拍的视频,“感觉靠养殖赚不了大钱。……我有一个赚大钱的方法,躺着就把钱赚了。”

曾卫国把胳膊抽出来坐了起来,看着刘雅琪的脸,“什么方法?怎么不早说呢!”

刘雅琪红着脸吞吞吐吐说道,“我看到一个视频网站,简简单单的直播都有十几万人在看,还是收费的……”

刘雅琪说着,点开了手机上的APP,“你看……”

“卧槽!”曾卫国叫了起来,“色播!你拉倒吧!这是犯法的!”

刘雅琪从APP退了出来,“我看主播都是大城市的,除了卖小视频还约炮……”

“我看你也是,快把APP删了!犯法的事不能干。前几天我还看到一条消息:一个小伙子花五千找一个小姑娘开房,床四个角用四个手机拍摄直播,结果碰到警察巡查给抓住了,你知道要判多少年吗?”

“以牟利为目的,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我看好多都在外国搞直播,外国不犯法。”

“我看到一个男的在国外直播,在视频里露脸被大数据认出来了,回国后照样给抓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心要抓你,你跑不掉的。别想了。除非你在国外不回来。再说,你也半老徐娘了,别想这不靠谱的事了。”

“是。我知道了。”刘雅琪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不过,咱们可以拍一些有意义的视频。这大山里是浙南游击队的根据地,和红十三军就是在永安镇会师的。我爸就是在这参加游击队的。”

“真的?”

“咱们设想一下:一个女游击队员去山里送情报,半路被敌人抓住了,敌人对女游击队员严刑拷打……女游击队员宁死不屈……”

“我看到网上有好多这样的段子。”

“那些段子都太假了,你来当游击队员,我把你吊起来,真抽!现场直播!”

“哦!哪太好了!你现在就把我吊起来……”

昨天晚上的直播一直到凌晨一点钟半才结束。等到八点钟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到床上的时候,曾卫国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急忙爬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刘雅琪,她脸上有点苍白,眯着眼睛睡得正香。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下意识地护在胸前,手腕处绳子勒痕已经平复。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刘雅琪光滑白皙的腿上、微微有点发福的肚子上紫色隆起的鞭痕已经褪去,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紫色恐怕要半个月了才能褪去……昨天晚上最高在线观看的人数有五万……曾卫国明白人们的猎奇心理,促使大脑分泌多巴胺、内啡肽和肾上腺素,使人兴奋、莫名其妙的快感……人们愿意为此付出……昨天晚上收到的打赏有二万三千多……太出乎意料了。

曾卫国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掖好,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太阳高高地挂在对面的山顶上,林中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太太手扶栏杆正在向山下眺望。听到响声回头望了一眼曾卫国。

熟悉的面孔,想不起来了。

“你是小曾吧?”老太太试探地问。

她的声音和遗传给林筱雨一样漂亮的面孔叫曾卫国想起来了,她是林筱雨的母亲,教护士班的李老师。

“李老师!”曾卫国叫了起来,“没想到……多少年没见了,您还是没变……一点都不老……”

“老了!”李老师叹气道,“不中用了……你爸身体还好吗?”

“〇八年就走了……”

“老曾身体不是很好吗?”

“冠心病,两条血管堵塞了,一条上了支架,另一条是直角,支架没法上,在人民医院请上海的专家过来做搭桥,手术做完人就不行了……心衰,没两个月就走了。”

“唉……手术没成功。走穴的都是二流医生。好医生做手术都来不及呢,哪有工夫走穴?……怎么不到上海去做?”

“哪懂啊!”

“我老头也是心脏病走的……唉……”

“有四十多年没见了,”曾卫国见李老师唉声叹气,连忙转移话题,“我还记得您当年学英语,唱红楼梦歌的样子……那年我十八岁……”

曾卫国之所以还清晰地记得,是因为林筱雨的缘故,那是他的初恋啊!怎么能忘记呢?

“你们都退休了,我们怎么能不老呢?”

“林筱雨还好吗?”曾卫国小心翼翼地问。

“她呀?还好吧?我也不太知道……都说养孩子防老,一点都指望不上。”

“我记得您还有个儿子。”

“儿子?别提了!”李老师直摇头,“藏老婆裤裆里做人,一点都没出息。本来我住的老房子好好的,儿子想换大一点房子,鼓动我也把房子卖了,换大房子和他们同住,互相也有个照顾。想想也是不错的。住了两年没到,儿媳妇就嫌弃我了。表面不说,儿子也不敢提,结果丈母娘出来提,叫我搬到养老院去!”

“没道理啊!”

“现在哪有道理可讲?天天看他们吵,天天看他们脸色。丈母娘吹阴风。我都八十五了,还能活几年?”

“儿子应该站在您这边……”

“天生的软骨头,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找老婆千万别找太强势的。婉芬说你这里好,送我过来散散心……你这里还真不错,安静,空气好,挺适合养老的。”

“您要是愿意就长住,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曾卫国诚挚地说道,“这里离城里远,就怕您不习惯。”

“我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奢望,也没什么爱好,无聊得很,到哪都一样。”

李老师说话慢条斯理,性格温柔,难怪受欺负。林筱雨的性格不像她母亲。

这时候小琴端着方盘上来,盘子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

“让我来吧。”曾卫国接过盘子,送到李老师房间。

房间靠窗户的床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在刷手机。长长的腰子脸,看上去很面熟。

“这是我们医院外科的蔡医生,”李老师介绍道,“这是这里的老板,小曾。他爸以前是卫校的校长,老实人。”

曾卫国想起来了。在外科门诊实习的时候,碰到一个直肠癌的病人,蔡老师给曾卫国一个避孕套,“你去肛门指检一下,十二点钟方向有一个肿块,典型的直肠癌。”

还有一次,碰到一个割狐臭的乡下女孩,蔡老师划了一个要割掉腋下皮肤的范围就走了,留下曾卫国和白英俊两个实习生在那里笨手笨脚地割……

“蔡老师,”曾卫国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叫了一声,“实习的时候跟过您。”

“哦,”蔡老师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记不起来了。”

“你们趁热吃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叫小琴也可以。”

曾卫国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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