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测字

　　唐浩像拎小鸡似的把唯一剩下的那个杀手扔到了众人面前，“两位前辈，可有受伤？”

“无妨，庄主的这两位侍从十分得力，”柳老爷子收起了九节鞭抚着长须笑道。

“贫道多谢几位相助，”宝清道长不知为何身上有伤，所以自从青城派下山至今说话也少而且还不能动武，全靠其他人的保护。

“此人是什么来头需得好好审一审，”柳老爷子点起烟袋眯着眼看着唐浩抓来的刺客，“这个自然，”唐浩点了点头。

“我劝你老实交代，”唐浩转头看着刺客，“根据你的回答，一条生路一条死路，至于哪条生哪条死，就看你的造化了。”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此地距离成都城也不远了，进了城便算是入了唐门的势力范围，那唐逸飞要是还敢做什么行刺的事，就别怪唐浩连唐姥姥的面子都不给了。

“你是谁的手下，唐逸飞还是天龙教，”唐西柳假扮的荆魁开口问，“唐…唐逸飞，哦不！我是天龙教人！”那人着急忙慌口不择言地回答。

“呵呵，算你识相，”唐浩笑了起来，“既然是天龙教人，那算你命大了，”对方刚开始说自己是唐逸飞手下可能是认为唐浩等人会碍于面子放过他，但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忙改口说是天龙教徒。

“不过，光动嘴皮子可是没法让我们相信你的，”唐浩目光犀利，“此次唐门门主之争，天龙教八部众当中有多少人参与，又有谁亲自来蜀中了，说！”

“这…”刺客支支吾吾，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毕竟眼前这个煞星便是天王三令五申不可招惹的梧凤先生，可若是他在威逼之下将天龙教的密谋全盘托出，姑且算梧凤不杀自己教内的处罚也是没法承受的。

“嘶，不敢说？”唐浩一把捏住了刺客的喉咙慢慢加力让对方呼吸越来越困难。

只不过就当刺客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唐浩又放过了他，那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了。

“梧凤庄主，”抽完了烟的柳老爷子走上前来，“若是天龙教深度参与了这件事，凭老夫的薄面蜀中地方的豪杰也会给个面子前来助拳。”

“先不麻烦前辈了，”唐浩摆了摆手，他目前想的是如何让唐门两女混进去好实施她们准备了许久的报复计划，现在他们的要紧事是尽快赶路，没必要节外生枝。

“想明白了么？”唐浩看着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的刺客问。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你干脆现在就给我个痛快吧！”天龙教徒明显被这两头堵的局面搅得精神濒临崩溃，其外在表现则是张口硬刚唐浩表现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嘿嘿，倒是算条汉子，你走吧，”唐浩一挥手让对方离开，“你们天龙教想干的事本庄主清清楚楚，”唐浩原本就打算唐门的事了结之后就和大哥一起杀去天龙教总坛把慕容父子俩给解决了。

风波过去，一行人继续朝着成都城而去，一路上柳老爷子对唐浩赞不绝口，“老夫虚度这几十年光阴，没想到还有庄主这等神人，今日大开眼界真是不枉混迹江湖数十载啊！”

“前辈谬赞，拙技献丑罢了，”唐浩拱了拱手，刚才他既没用魔莲六绝也没用天山派的功夫，只是胡乱选了几个武功就解决了大部分刺客。

“宝清道长，你有伤在身，需要休息吗？”易容成荆魁的唐西柳回头问，唐门两女在前面开路，中间护着青城派的宝清而唐浩原本想亲自殿后，没想到柳老爷子一直凑在自己身边。

“无妨，我等尽快赶路便是，”宝清道长摇了摇头。

“柳老前辈，你可知道长的伤势是怎么回事吗？”意外平息后唐浩心理稍稍放松，他对宝清的情况生出了怀疑。

“老夫也不知道，问他他又不说，只是一味地强调自己的伤势无碍，我们还是早日出发去助我那女婿吧，”柳老爷子与宝清有着十几年的交情，两人是中年成名便结交至今。

“这倒是奇了，”唐浩挠了挠头，便没再坚持问下去，毕竟他跟宝清还有柳老爷子都是第一次接触，对这两人的脾气性格他根本不清楚。

赶了一路众人终于来到了一处距离成都城不远的小镇，由于天色已经不早他们便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晚上第二天再赶路进城与唐门接应使者汇合。

“这里还算干净，今晚就住这吧，”唐浩选中了一间客栈，“但凭庄主决定，”二老都没有异议。

安排好之后众人一起来到大堂准备用过晚饭早些歇息以便明早赶路，“庄主还吃的惯吗，”柳老爷子和宝清道长是地道川蜀人士，看唐浩是江南来的便闲聊起来，“川蜀美食天下闻名，没想到这小店的手艺还不错呢，”唐浩向来不挑食而“荆魁”“小希”又本就是唐门中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几人正边吃边闲聊着，唐浩察觉到边上一桌有个人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看，他眼神一扫看清那人是个异族打扮的女子，年纪大约二十五六手上还把玩着几枚铜钱。

两人目光一碰，唐浩发现此人并没有移开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跟他对视起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便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没想到那人竟主动起身走来，“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左右无事不如让奴家为你算上一卦？”

“哦？”闻言唐浩一愣，心想自己这是主动送上门给人做生意去了。

“不用了，”唐冰冰假扮的小希说话了，打发这些闲杂人等自然不用唐浩亲自开口。

“哈哈哈，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让此人测一测吧，”倒是几杯酒下肚的柳老爷子兴致颇高，“这位姑娘，我这小友可不简单，你给好好看看。”他也觉得女算命先生有点意思。

“小希，”假扮成荆魁的唐西柳点了点头示意她静观其变。

“既如此，就来吧，”唐浩总觉得对方似乎没那么简单只想挣个算卦钱，毕竟她那桌上还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妇人坐着，两人点的一桌子菜也不像是跑江湖的算命先生那样简单节俭。

“那便请公子写下一字，”那女子收起手里把玩的铜钱摊手一让。

“嘿嘿，牛鼻子，这是在你面前耍把式了噻，”柳老爷子年轻时候肯定不是什么一本正经的性子。

“嘶，写啥呢，”唐浩没考虑那么多，他正一门心思想着写什么写在哪。

“公子随心便可，”对方见唐浩迟迟未动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唐浩撇嘴一笑，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旁看得饶有兴致的“荆魁”。

于是便以手指蘸了蘸杯子里的酒在桌上写下一个“西”字，然后抿着嘴瞟了一眼旁边的贴身侍从。

“西，”那人口中默念，随后抖了抖腕子，戴在腕上的那只蛇纹银镯撞得叮当响，“公子虽以指代笔，这字写得倒是比南疆绝岭上的藤蔓还要张狂呢。”不知为何这测字人没先拆字却似夸非夸地点评了下唐浩随手写下的字。

随后，只见此人轻轻敲了敲桌沿，一条金线蛊虫映入了众人眼中，不单是两位前辈就连假扮的小希荆魁都凑近看了过来。

“请问公子写下西字为了测什么？事业？姻缘？财缘？”测字人问了本该早就提出的问题。

“姻缘吧，”唐浩脱口而出，顺便偷偷在凑近看蛊虫的荆魁手心按了一把，吓得她赶紧撤回了双手放到背后，明明是爱郎表明心意，可此时自己顶着张男人脸，要是不小心被人误会成唐浩是个兔儿爷可就麻烦了，面具下的唐西柳是又急又喜。

“公子千里迢迢向西而行，是为求个姻缘？”测字人颇有些感慨。

“你且说西字何解，”柳老爷子当然不知道唐浩写西纯粹为了逗唐西柳开心，他现在是真想知道这个字能测出什么。

“西字分为一，口，儿，”随着测字人的话语，那金线蛊虫也似笔锋一般慢慢游了一个一口儿，“需知，一为乾金，主刚决勇毅，口为兑金，主口舌谋略。儿为坎水，泄金生变——公子若求姻缘，需防两情相悦却难抵变数。”

“听着玄，”唐浩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原本想逗逗西柳却整出来个难抵变数，这可不是什么好词，而他也注意到了测字人有意无意地加重向西而行的语气和此人明显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打扮。

“若我说姻缘既定，想测的实为事业呢，此次西行本人需办一件大事，”唐浩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他脑中隐隐有个猜测，便开始了对测字人的试探。

听到唐浩说姻缘既定，唐西柳不禁想伸手抚弄爱郎脸庞，刚一动念却又马上停了下来，她现在是荆魁，可不能搞这些事，哪怕只是被两位前辈看到，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

“若为事业，则西行大事需金水相济，方能成事。”测字人的话越来越玄。

“按姑娘刚才所言，这坎水泄金，可是要老夫这位小友寻木镇水？”不同于唐浩的逗趣，柳老爷子倒是真的听了进去，他自然是出于对女儿女婿的关心。

“木能固土，却难束洪流，若要成事，这位公子要做的是筑堤。”测字人一脸认真。

“我等正为寻那最后一块筑堤之材呢，”唐浩收敛起了逗西柳开心的心思，“不知高人可否指点一二？”一边问他也一边放出了自己因为修炼五毒心法而豢养的那条小蛊蛇缓缓游向还留在桌上的那条金线蛊虫。

“没想到公子还通晓我家乡的小戏法，”测字人倒是没表现出意外。

“姑娘这家乡戏法，照我看来却像是故人的绝技呢。”唐浩强调了故人二字，他对刚才自己脑子里浮现的一个想法越来越有信心。

“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不知公子这位故人现在可好？”测不测字的已经不重要了，测字人话锋一转。

“不太好，这不，我们一行人就是为了去帮他排忧解难呢，”唐浩指了指四周的几人。

“若是如此，那这西字，奴家还有一解，”测字人再次抖了抖手腕，似是透过银镯撞击的声音控制蛊虫，“一为乾金，”蛊虫凝成小剑悬于字首，“乾金主刚毅，公子为友赴险，勇武可嘉。”

“口为兑金，”随之蛊虫盘成缺环锁链，“兑金主谋略，然锁缺一环，当心算漏人心。”

“儿为坎水，”蛊虫忽喷出一口无色毒液，散作水雾渗入桌缝，“坎水泄金势，纵有肝胆，亦需防暗潮。”

“嘿嘿，”唐浩一弹指，他那条小蛊蛇抬身吞下水雾，周身鳞片泛起青芒，“潮涌可载舟，端看掌舵者——”他忽然将自己面的酒杯推向对方，“姑娘可敢共饮这‘潮水’？”

“蜂嗜蜜，不嗜酒。公子若真为掌舵人……”测字人推回酒杯，“当知蜂巢最忌蛀虫。”

“另外，方才姑娘说筑堤，这的确是一个法子，可依我看，拦不如疏，若为洪流开辟坦途水道，岂不是将湍流祸水彻底治理？”唐浩话里有话，他自信地认为对方一定听得懂。

“既如此，奴家便预祝公子大事得成，区区小礼还望各位不嫌弃，”一般测字要收钱此人测字却送礼，留下了一个小瓶便飘然回到自己那桌坐下再不言语。

“唐大哥，你知道那人的身份了？”收下那个小瓶子后，唐浩看了一眼便向众人点头示意散了酒席随后各自回房了，唐西柳则趁着夜深人静溜进了唐浩房里。

“八九不离十吧，”唐浩回答，此刻西柳摘下了戴了一天的易容面具，由于面具不透气的原因她那张俏脸还红扑扑的，脸上渗出的汗水则沾湿了几缕垂下的秀发，唐浩看着她的样子既欢喜又心疼。

“若我没猜错，此人就是冠峰小子最神秘的同盟——蓝璇，”唐浩从袖中拿出丝帕轻轻为西柳擦拭着汗水。

“竟然是她！”西柳身躯一震，随后看向了那个瓶身上印着个毒蜂的小瓷瓶。

“你看看瓶底，”唐浩抬起瓶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只见那瓶底上还阴刻着一行蝇头小字。

“流水不争先，争滔滔不绝，”西柳眯着眼看清了底下的字，“这人倒有意思，见面不露真章，看来还是信不过你和二老啊。”

“不愧是西柳呢，”唐浩一把拉过还穿着荆魁装束却已露出原本面目的西柳坐到自己身上，“静观其变吧，明日赶路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呢。”说罢便朝着西柳那不施粉黛的俏脸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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