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心事

　　“这地方还真大，”唐浩独自一人坐在苍涯剑派的迎客厅内，除了周边站了四个招待侍奉自己的人之外，那门派内的高层一个都没有出现。

与赵吉两人赶了几天路之后，唐浩终于来到了这个从未听过的门派，靠海而立的整个剑派据唐浩的估计整个面积应该并不比自己的凤仪山庄小多少。

大约三刻前唐浩和赵吉两人被迎入门派内，经过一番介绍之后他被请到这里暂歇而赵吉则是由几个门人带走说是门主召见。

“哼哼，”唐浩边喝茶边冷笑，他当然知道苍涯剑派里那些管事的并不完全相信自己和赵吉串通好的那番说词，所以会隔离开他们两个企图单独给赵吉施压，“就看那小子临机应变的本事了。”

“鄙人来迟，庄主勿怪，勿怪，”正当唐浩坐等结果的时候，门外来了个约莫四十五六的剑客，“在下赵吉的父亲赵国兴，”来人抱拳赔礼。

“不妨事，赵兄不必如此，”唐浩没见过苍涯剑派的人，对于眼前的人也没法确认其身份的真伪。

“感谢庄主出手相救，犬子不才，劳烦庄主了，”说罢赵国兴又是大礼一拜，“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唐浩大度地摆摆手，“只是不知吕门主现在何处？”来苍涯剑派就是为了见吕洪波谈谈对垒天龙教的事，既然赵国兴都来了想必赵吉应该是没大碍了。

“掌门正在回来的路上，想来应该快到了吧，”赵国兴起身为唐浩斟茶，“吕门主出去了？”唐浩倒是没想到身为一派掌门，那吕洪波还往外跑。

“庄主勿怪，掌门是应友人邀请去商议共同抗衡天龙邪教一事，”赵国兴对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十分友善。

“好事，我来贵派也是为了那天龙教的事，”唐浩点头称是，“赵吉呢，怎么没见他也一起来？”唐浩想着既然没事了，那赵吉应该快回来了吧。

“犬子此刻正在思过堂领罚，”赵国兴语气平淡。

“领罚？”唐浩有些莫名其妙，“罚什么？”

“庄主无需担心，蒋、侯二人的死毕竟他是当事人，为了安抚蒋洪他伯父蒋庆之，小儿吃些苦头总比丢了命强。”赵国兴语气颇为无奈，但既然有天下闻名的梧凤庄主作保，至少赵吉不会有性命之忧。

“唔，我若是早到一步，没准还真能救下他们几个，”唐浩随口扯了个瞎话，毕竟真正痛下杀手的就是他本人。

“掌门来了，”门外有人通报。

“庄主大驾光临，吕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吕洪波声如洪钟抱拳走了进来。

“吕门主贵人事忙，切不可如此，”唐浩同样起身抱拳回应。

“掌门，庄主，你们聊，”赵国兴识趣地退了出去，如今门内堂主之争他已占了优势，为求稳健不要太招摇，向唐浩表达了谢意之后便退了出去。

“这国兴啊，还是老样子，”吕洪波似乎见怪不怪，“不就是怕人背后嚼舌根说他整天围着我转么。”

“嘿嘿，这吕门主看得倒挺透，”唐浩心里暗笑。

“吕门主，听贵派赵吉说你们也在倾全派之力对抗天龙教，”正事先谈，其他门派的八卦唐浩也没什么兴趣。

“正是，只是没想到这三个后生出门时还好好的，现在却只回来了一个。”吕洪波早就知道了门人遇害的消息，只是不知道赵吉被梧凤救了去，他们还一度以为赵吉失手被擒抓去天龙教了。

“唔，天龙教着实棘手，我那凤仪山庄先前也遭到他们袭击了呢，”唐浩接过话头。

“哼！邪魔歪道，我辈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吕洪波义愤填膺，“吕某以及苍涯剑派上下必与之周旋到底！”这门主看上去就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正派人士。

“门主爽快！”唐浩起身端起茶杯，“本庄主以茶代酒借花献佛，敬门主一杯。”江湖中人并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几句话便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庄主若是不急着走，不妨在此地小住几日，有个朋友或可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吕洪波客气回应。

“哦？是哪路同道？”唐浩想着时间还算宽裕，对吕洪波所说的朋友产生了兴趣。

“今日天色已晚，一会儿派人为你安排住处，”吕洪波卖了个关子，“明日午时本派为你和那位朋友安排接风。”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浩抱拳回应。

第二天中午，唐浩被请到了一处素雅的院子，步入厅堂之后内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哦！是庄主来了，请，请，”陌生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幸会，”一如唐西柳观察的那样，唐浩的态度不冷不热朝对方拱了拱手。

“在下蒋庆之，”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死于自己手下那个蒋洪的伯父，“昨日门内俗务繁忙没来得及拜见庄主，恕罪，恕罪。”对方的态度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来唐浩和赵吉串通的那番说辞加上伪造过的现场，让人也没法反驳。

“原来是蒋…”唐浩努力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本庄主去迟一步，还请节哀。”他本能地认为既然那蒋洪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这个伯父估计也强不到哪去，原本想称其为大侠，想想又觉得有些恶心，硬是把那两字咽了回去，但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毫不知情颇为惋惜的样子。

“庄主切莫如此，生死自有天命，我那侄儿平时就爱逞强，命丧邪教之手也是命中有这一劫数吧，”蒋庆之倒也没去深究，说的话里也隐隐有些对侄子的不满。

“庄主，师弟，你们到的早啊，”门外来的是赵国兴，他是第三个到的，“门主和他的客人马上就到，那位贵客据说是今日特地来访…”

“诸位，”赵国兴话没说完，吕洪波那洪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靖王殿下，”任谁都没想到，吕洪波带来的人竟然是当今官家最信任的弟弟，素有贤王之称的大宋靖王。

“我说呢，怪不得挑了这么个又静又偏的地方，不过这王爷倒也真是大胆，”唐浩心里盘算着。

“今日得见诸位英豪，实乃本王之幸！”靖王大约四十来岁，虽为皇亲贵胄却一点没架子，身后只跟着一老一少两个随从。

“都坐吧，不用在意那些虚礼，本王与吕门主实为故交，此番奉命前往闵浙两地公干，顺道来看看老友，”边说边大大咧咧地坐上了首座。

“倒是没那些鼻孔朝天的臭脾气，”唐浩微微一笑，随后跟着其他几人一起入了席。

“殿下，这位便是名震江湖的凤仪山庄庄主，梧凤先生，”吕洪波做起了介绍，他一点也没把靖王当成贵胄，言语间更像是认识多年的知交好友。

“哦！早就听闻庄主大名，不想却在此地相见，真可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一听吕洪波的话，靖王立马提杯敬酒。

“殿下过奖了，”唐浩自然是不在乎对方身份为何，但对方既然客客气气他也没理由故意端着。

“只可惜本王身在庙堂，不能像诸位豪杰这般纵马江湖，”这靖王看上去似乎非常向往快意江湖的生活。

“靖王殿下乃是当今官家的左膀右臂，多年来四处奔波为民造福，实是我辈之幸啊，”吕洪波说的这些唐浩倒是有所耳闻，他在庄内也时不时会听到有关靖王的逸闻。

“呵呵呵，皇兄日理万机，将这天下一力扛在肩上，本王能为其分忧已是满足，天下臣民的谬赞实是不敢想，”不知不觉间酒席上的对话成了商业互吹了。

“说说你们江湖上的事吧，本王也好久没听吕门主讲的故事了，”靖王很快又把话题引到了跟众人息息相关的武林中来。

于是，在这几人的推杯换盏之间，吕洪波将近来江湖上的一些事作为谈资对众人侃侃而谈。

“没想到，江湖上竟出了如此邪魔，”听闻天龙教的种种行径，靖王颇有些义愤填膺，“幸得诸位英杰与之抗衡，本王代天下百姓敬各位一杯！”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罢，唐浩回到自己住处，他决定第二天就回山庄休整顺便陪众人一起过年，对于那个靖王唐浩没什么想法，无非是萍水相逢而已。

“殿下，洗洗脸吧，”靖王的年轻随从端来一盆热水打湿了毛巾递了过去，“唔，把郑先生请来，本王要与他议事。”

不多时，那位姓郑的年长随从推门进来，两名随从互相对了个眼神，那位年轻的侍从便退了出去。

“郑先生，离开这里之前你修书一封，告诉那对父子让他们给本王低调一些，”明里心系百姓的这位靖王暗地里其实早就跟慕容家搅在了一起，他此次南下闵浙表面上是奉了皇命巡视天下，实则准备在福州府呆一段时间静等年后起事。

“殿下，想来那慕容家也是为了之后少些阻碍…”老郑的话没说完，“啪！”靖王一掌拍在桌上，“像他们那样搞得四面楚歌处处树敌就是少些阻碍了！？”

“……”老郑瞬间噤若寒蝉，“本王用他们是为了今后行事便当，”靖王余怒未消，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留在宫里与哲宗议事。

与哲宗亲近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位官家对外一直宣称身体康健，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若不是宫内太医一直勉力维持以宫廷古方秘药强撑，哲宗怕是早就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呼呜了。

而身为哲宗甚为信任的弟弟，靖王经常被宣入宫内与皇帝商议政事，所以这阵子不如之前在王府内那么容易和慕容氏父子联系。

“官家这病时好时坏，”靖王继续道，“现在无疑是本王最好的机会。”

“殿下说得极是，”郑先生是靖王最信任的幕僚之一，一直怀才不遇的他死心塌地一门心思地跟着靖王为其出谋划策，“只是…”

看老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郑先生有话直说，”靖王已经恢复了平静。

“属下担心真闹起来，那慕容父子引狼入室的法子会对殿下将来执掌大权不利啊，”靖王阵营内部其实一直对五国攻宋持保留态度，其中尤以郑先生为甚，刚才为天龙教开脱也不过是宽慰靖王罢了。

“本王当然知道那对父子的心思，”靖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现如今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辽国，其余大理向来置身事外不会掺和，吐蕃和西夏国力已大不如前，这还得感谢皇兄用的那群革新派大大增强了我国军力，至于那对异想天开的武夫嘛，只要他们遵守承诺，本王答应过的燕云十六州自然也会帮他们夺回来。”

其实细看地图，燕云十六州早就在辽国的控制下，靖王脑中想的是逼哲宗退位禅让之后再联合燕国慕容氏从辽国手里打下来，接着便是划地而治各方罢兵。

“只是听说慕容父子武艺超凡，又豢养了诸多死士，怕是不易对付，”郑先生一心求稳，在他看来真的将天下搅得大乱之后，恐怕没那么容易平息干戈。

“所以本王也要与武林中人交好，争夺天下两军对阵自不必说，但他们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上那一套规矩，今日所见那梧凤庄主，不知有没有法子拉拢一下，”靖王心思深重，他当然不会全然相信表面顺从的慕容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了。

“属下尽快派人打听打听，”郑先生打理着靖王府邸上下对外事务，手底下干活的人不少。

“殿下，先生，有书信，”年轻侍从走了进来，由于靖王向来与苍涯剑派交好，所以往来书信并不受影响。

“李木，帮本王送先生回去，”靖王接过书信吩咐二人退下。

“庄主，睡下了吗？”唐浩房门外有人敲门。

“没有，门主请进吧，”唐浩听出那是吕洪波的声音，就邀请对方进门了。

“庄主，那么晚打扰了，”吕洪波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吕门主，看你的样子，似乎有难事？”唐浩开门见山地问。

“赵吉那孩子，都告诉我了，”吕洪波倒也没瞒着。

“哦？是吗，那门主想做什么？”既然对方没有撕破脸皮，唐浩饶有兴致地看着吕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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