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星光虫鸣

　　张大可借着山火之光照耀，将众军带至旁山下一片松柏密林中，林中有泉水。吴开先就让众军取水吃干粮，稍解饥渴后就地休息。

众军士劳累一天，一挨地就纷纷睡去。吴虽然很疲倦，但还不敢睡，原因之一是队伍里需要有人保持警觉，今天都累狠了，若再指定哨兵守夜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不如自己硬扛着；二来是吴盘算出，白师爷和大军至此时已经走了两夜一天，如果顺利的话已经到了珍珠岩一带，五军以丁启睿为首，遇到敌人后可能因为丁军事水平拉跨而身陷危机......这样可不行，待天明后得去与之合军！吴正思考间，周围鼾声四起，他也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了，于是强振作精神，从随身小盒里取出一段香棍点燃夹在脚趾缝里，这样一小段时间后自己就会因烧灼痛而醒来，从而既能小憩又能保持间断性的警觉，还有一定的防御蚊虫作用。

这个方法还是白师爷少时，在后世的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里，从湘西悍匪田大膀身上学的。白在闲聊时透露给吴蒋等，吴私下里一试用发现果然灵，于是也做了一盒香棍随身，今晚终于用到了实处。

次日四更许天刚发亮，吴便叫起了众军，由张大可带路寻到了藏马处。吴见守兵一脸憔悴黑眼圈，便问其为何？守兵道：昨日担心马匹因饥饿嘶鸣暴露目标，我趁能瞅见时便多割取野草，天黑后不断以草水喂马，故一夜未眠。吴大加赞赏，又问其名字。守兵因羞赧一时未答，张大可在旁骄傲说道他叫杨振，是永安堡主杨鼎昌守备的二公子，是我堡士兵。吴笑着拍其肩膀，从此记下了这个名字。

军官们聚过来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吴开先道丁大人等生死未卜，咱们得克服困难前去与之合军，同时派人通知宣大府衙。众军由张大可引领向东走出棋盘山后，吴派郑义骑双马前往府衙报信，之后率队直奔珍珠岩。路上又跑死了三匹马，好在有马能换，从建虏那缴获的马倒是一匹没死。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吴等抵达珍珠岩，在前驻地发现了大军生活过的痕迹，于是又向东追赶，终于在黄昏时撵上大军。双方见对方都安然无恙颇为欣喜。吴向丁启睿报告了两天的作战历程，丁见未折一人大赞一番，又说大军这边一直赶路，未遇敌人，只是士卒对昼夜兼程赶路有些怨言，被他硬是弹压住了，如今吴回来主持，他身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

丁又把四堡主和李达开叫来道：“诸位堡主，李县尉，常言道船无舵不行，人无头不灵。吴都司是这里的军阶最高者；他打仗一向很有办法，这是我亲眼见过的；此番出征，他带队夺粮歼敌诱敌，出力最多一兵不损，你们也都知道了。现在既然他回来，这里在军事上，就以吴都司为尊，你们不会反对吧？”

自上次莲花峰救人后，四堡主皆对吴开先率军背刺，一锤定音而服膺，加之护国军士卒最多，军容最齐整，那是当仁不让的龙头。张大可跟吴打过两仗，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李达开紧接着，永安堡守备杨鼎昌第三个，威远堡守备李颍昌和金沙河堡守备韩承福也先后表态同意。全票通过，于是吴正式成为五堡联军的最高军事长官。

当夜大军在离靖边堡七十里处扎营休息，吴让伙兵打开粮包多煮饭，让众军和马匹都敞开肚皮吃，好好补一补。饭间，征战一圈的骑兵和步兵同伴们得意地聊起这两天的作战历程，言语间对吴的指挥颇为服气，都说跟吴都司打仗总占便宜不吃亏。护国军里有人对莫雷说后金兵也不过如此，也没你说的那么勇悍凶狠啊？莫雷道咱们得亏都司指挥得好，打的都是伏击战，而且遇上的是辎重部队，是东虏的二三线兵，等你们正面遇到建虏白甲兵，你们就知道我不是在诓你们了。

是夜丁启睿道吴等辛苦，应该多休息，主动担负了守夜任务。他与仆人两人穿上盔甲，拿起火铳在营外来回巡查。白师爷对吴说丁大人特地从家乡找了个练家子当贴身保镖，又从店里买了最顶级的盔甲火铳给两人装备上，一路上总说不和建虏打一仗亏得慌，对回程平安无事还颇有些遗憾。吴蒋听了都笑，吴说，其实当兵的心里都厌战，没想到文人出身的丁大人居然对打仗充满了憧憬，看来人人都是身在围城而向往别人的职业。蒋文说上司如此期盼，按军中怪谈的说法，搞不好明天就把敌人给盼来了。吴道蒋守备真可能真的一语成谶，如果建虏里有插部撸花部落的降兵透露情报，说不定明天真会找到我们，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才好。白说路上可能缺水，又马上起身去让伙兵把所有锅都支上，烧足开水备好，明早让士卒灌入皮袋。

当夜无警，吴等讨论好对策后，都在虫鸣星光下入眠，睡了个踏实觉。

担心也好，没心没肺也好，反正明天一定会来，积极面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