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 灭此朝食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经有一支科学探险队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穿越了号称“死亡之海”的某沙漠。到达目的地后，其领队居然以考察成果不够丰富为由，要求队员们克服困难，换个方向再来一次！过分！是可忍孰不可忍！队员们很快聚集起来向领队提出抗议，领队坚持己见，斥责众人抗上，又称领头的为胆小鬼和逃兵。这两项大帽子给了队员不小的压力，最后各退一步达成妥协。双方约定：若水与汽油若耗费半数，行程未过半则返程，如已过半则继续前进。实际跑下来，结果倾向于队员们，路上水和汽油消耗很快，若干天后就非返程不可了。既然如此，那就遵守契约得了，然而领队偏不，居然又整出让部队用直升机送水送油的幺蛾子主意，结果自然被队员彻底孤立了。立功心切而得不到“配合”的领队出外散心时，偶然听到了油水快速消耗的秘密，深感治下无力，独坐一夜后愤然出走，然而他这一走就在大漠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后来也成了我国三大神隐悬案之首，隔个几年就在各大论坛上被热议一回。

这个事例说明，凡是集体活动，即使是特别强调一元化领导的时代，领导想要强违众意，事事独断专行也是不可能的，下属即使不敢明里反对，暗里也会下绊子，让那些违反自然规律，逆背经济规律，逆人性反人类的想法执行不下去。

贵为一地之汗的黄台及就遭遇到了这样的窘境，明明让士卒准备一个月的行粮的，如今还剩十天居然很多士兵就把自己那份吃完了，说是天冷容易肚饥，忍不住多吃了些，然后腆着脸找别人要，甚至有的人又去找旗里赊借。旗里粮食之前都让旗丁借差不多了，也没多少余粮，后方粮食还一时送不上来，于是越来越多的的士兵就开始推病不出工不出兵。

这点把戏贵为大汗的黄台及能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想倒逼我退兵嘛。但据内卫报告好多人粮袋子确实空了，真要责罚可能打击面太大，难以执行。黄为此闭门思考了几天，到十一月末终于放出口风：近期极有可能班师！

虽然消息不确切，但军营也迅速沸腾了。黄台及坐在大帐，听着如潮的欢呼声，心里估计和那位失踪的领队一样低落。做领导的一心为下属谋前程，下属却毫不领情，不想多吃一口苦，不想多流一滴汗，就想着自己的一亩地三分田，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什么比这更伤领导心了！

众意难违，算了，班师！黄台及当晚下了名为“鸡肋”的夜间口令，这下大家更明白了，有些辎重兵当晚就收拾起来。

第二天果不其然，辎重兵得到北行至义州的命令，这几乎相当于直言班师了。

第三天，十二月一日，全军都得到命令北返。可金兵起行没多久，后卫部队就报知黄台及，明军出山海关追随我军而来，为首的就是打黑色骷髅旗的部队。

这下子黄台及兴奋了，此次南狩的三大目标一个都没实现，今天第一大目标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立即命全军暂停，并召众贝勒开常委会。

众贝勒回营后，又召开扩大会议，把黄台及的话添油加醋宣讲了一遍，什么灭此朝食，什么一劳永逸，什么苦一苦疙瘩汤变卤煮，搏一搏野人打到北京变贵族哇啦哇啦地一大通，将官们大致听明白了，大意就是：灭了这支明军再走，否则谁也别想走。

将官下来传达思想后，军丁们此时的心情像后世将要春游的小学生忽然听到要下雨春游改上课一样失落。

黄台及则心情大好，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而是大好特好的好！后金每次用兵，攻城略地倒是其次，关键是想把南朝主力诱出来聚歼之，以前基本每次会战都能赢，赢一次大明就垮一截，越垮越衰，到火候就能崩了......这把明军又出来送了，这黄台及能不兴奋？

明军还在前行，不是虚张声势！战云密布，大战在即，黄台及深信他制定的立功规则会激励属下忘却饥饿，争先恐后地冲向敌人！那时他会大呼，想吃饱肚子吗？去敌人身上取，去对面城里去抢啊！抢多少东西，全都是你们的！

为此，黄台及还模仿李白，口占打油诗一首，诗曰：

金汗启程将欲行，

忽闻后方金鼓声，

渤海海水深百尺，

不及骷髅妖旗送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