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大哥站起身，拍打拍打浑身上下上的沙粒（跪在沙子上玩的嘛），又两只手互相拍打，“收拾”利落好自己后，就扭头给在一旁的丫头儿胡噜胡噜手、裤子、鞋面。当发现丫头儿脚上的鞋子，脱离了脚，不知去向，傻眼了——大哥。

天仿佛塌下来一般，吓坏了的大哥，知道闯下大祸了。平时稍不留意，就会挨揍（估计多半是父母把劳累和生活的艰辛，拿孩子出气了）的大哥，想想父亲那双怒目圆睁的眼，母亲那咬着后槽牙发狠的劲儿，深知回去百分百不得好，暴揍一顿在所难免。于是，大哥把丫头儿背到家门口，放下丫头儿，转身、后脚跟轻轻着地、一步三回头、蹑手蹑脚、悄悄逃了。

可想而知，若不是在孩子的思维定势中，大人顺手抄起什么是什么，笤帚（大的扫地，小的扫床）疙瘩，炉钩子抡起来就打，孩子也不会为了躲避毒打，而彻夜不归。

那时候，都是烧煤球、蜂窝煤做饭，冬天兼取暖之用。一炉煤球或蜂窝煤，需要炉钩子（铁制锻造，60公分长短，1公分粗细，手握处有环儿，一头粗一头细，但相差不是太大）从炉堂上端戳到底，上下通畅，底下的火焰，才能往上窜。炉钩子起到通透的作用。

第二件发生在丫头儿身上的事，是在她高中毕业不久。当时丫头儿在用洗衣粉洗头。之前用过两三次肥皂洗头，头发不好通顺，为了通开，拽到头发根儿，疼得呲牙咧嘴。

洗头膏较肥皂和洗衣粉都贵些，更别提洗头水了。按母亲的持家风格，是绝对不会买洗头水的。也不知道母亲平时用什么洗头，抑或是刚巧用完了洗头膏，还没来得及续上。

丫头儿头皮发紧（坊间说一个人：你头皮发紧啊，是要或该欠揍的意思）、发痒，就顺手用洗衣粉洗了头。

丫头儿和母亲平时很少沟通、交流（母亲操场一大家子伙计，根本没时间和功夫瞎咧咧），若沟通顺畅，说一句：“妈，洗头膏用完了，头痒痒的厉害，我先用洗衣粉洗头了啊”，若有这些铺垫，想必也不会有下面的不愉快发生。

母亲一边用勺子和弄粥，免得塌底，一边对丫头儿说：“洗衣粉“烧”头发”。丫头儿只是弱弱的回了句：“用习惯了”。心里却在想：若有洗头膏，谁何必还用“烧”头发的洗衣粉呢，我傻啊，我缺心少肺啊，还不是因为罗锅上山---前（钱）紧吗？。

就弱弱的四个字，不知碰着母亲哪儿根敏感神经了，更不知道是哪门子邪火，被瞬间点燃了。

此时，京剧《杜鹃山》里面，主人公柯湘的一段台词，瞬间从丫头儿的从脑海中冒了出来：“刚才还是电闪雷鸣，怎么突然风平浪静啦”。而现实生活的场景却是与台词说的，用成语南辕北辙描写，那叫一个恰如其分。

刚才还风平浪静，各忙各的，突然母亲发威：“你敢顶嘴”。本就拿着的厨房用具，立马变成了打人的利器。只见母亲转过身，举着勺子，像丫头儿打来。丫头儿毕竟年轻，反应快，也就差多说一步，少说半步的距离。丫头而不顾一切地夺路而逃。

母亲挥舞着勺子在后面追，丫头穿着拖鞋在前面跑。水滴答在眼睛里，也顾不得擦，拖鞋跑掉了一只，追出去大概有20多米远，后面不追了，前面也就不跑了。

现在，丫头常常想，若再有这种突发事件发生：不跑了，打呗，看能打把成啥样儿，打死了也不失为坏事---后来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罪，就不用遭了呗？

写点东西，必有标题《如果，如果，如果》是最初的首选，但显示是已被使用过，无奈才换成了《假如可以重新活一回》。

这件事，是丫头希望的第一个如果，即：当初不跑，打死算，一了百了了。失手是保不齐的事儿，碰巧打着后脑勺、太阳穴了，抑或一推一搡，穿拖鞋没站稳，脚下打滑，后脑勺先着地，颅内出血，就嘎嘣了呗。生命很顽强，但寸劲儿也会表现得相当脆弱。还真不是胡思乱想，危言耸听，无病呻吟。

丫头儿同事汪身上，就发生了一件非常寸劲儿的事儿。那年2001年前后的冬天，下的雪出奇的大，雪不仅站住（没融化）了，马路上还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公交车、公车（一定级别公家配备的）、私家车（有，但不是太多）轮番碾压。马路中间地带，一般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直起亮儿，但当天一整天，老天爷都阴沉着脸，似都欠其八百吊似的。傍晚似乎又有零星的雪花儿，洋洋洒洒，就像毛毛细雨，亦幻亦真，让人眯缝着眼睛，穿梭在大街小巷。

人都说：孩子的话是圣旨。千真万确，一点不假。连升三级、赐黄马褂一个、金榜题名是圣旨，但降薪罚禄、凌迟处死、满门抄斩也是圣旨。圣旨驾到，焉知祸兮、福兮？

就因为孩子的一句话：爸爸，多给我买点零食。改变了几家人，几十口子的命运和人生走向。

事发当天，汪同事曾到过丫头的办公地方。期间一如既往的幽默风趣，侃侃而谈。一众人等，有没有其存在，不用找寻，只需不时听到一阵阵的笑声，哪里就是他的所在。正所谓发令枪已响，一动未动——没跑儿。

下班了，汪同事骑车到超市，履行孩子下的“圣旨”。七八种零食，以膨化食品居多，满满一大袋子，挂在车把的一侧。推着车刚下马路牙子准备过马路，私家车的灯，不停的闪烁，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腿儿紧捯。就在几近就位之时，脚下打滑，车体歪斜，人往后仰（成语人仰马翻描写得是恢弘的、大场景，在此不适用。但人仰了，车（早时没自行车，马似今日自行车的功能，故古今通用之）翻了，字面意思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