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言语


小说:剑来:三四之争  作者:研笔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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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二二 ↓
        颖阴陈氏牌坊楼那边,忙中偷闲的老秀才已经离开,返回中土神洲。

    陈淳安并未现身陈氏,只是又悄然进了牌坊楼内。

    陈氏樽门外那条大街上。

    有个双手负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身后跟着个背剑男子。

    那少年回过头,呵呵笑道:“方述啊,早知道这次南婆娑之行如此顺遂,当初就该让你待在大端西下的战场上,如此一来本王就能带上泷誉和钱行贲,肯定比带上你要有趣得多。”

    背剑男子瞥了一眼这个心比天高的小王爷,摇了摇头,他一个玉璞境剑修,被指派来给他护道,没想到还被嫌弃了。

    他无奈道:“王爷也不要太过乐观,太玄那边必定已经知道了王爷出京的消息,如今太玄那边就算再不济,也该派出一两个即便是我也觉得棘手的角色,他们不一定敢在陈氏这边动手,但若是王爷办完事回去的路上,却难保不会杀出那么一两个不弱的玉璞境,所以王爷还是小心些。”

    那少年嗤笑一声,眼神忽然狠厉起来,“我倒是希望他们早一些出手,否则出门一趟,也太过无聊了。”

    先前中土两大王朝间一场大战,起始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大端小王爷之前,他也是在双方大战后几年才出生。

    大玄那边并非近期兵败如山倒才开始想要宰了这个小王爷,只是这小子实在命太好,那位裴姓女子武夫从小便极为喜欢他,几乎是看着他长大,大玄那边根本无从下手。

    或许是因为在裴杯身边长大的缘故,这位小王爷的跋扈心性,中土神洲那边几乎人尽皆知,只是苦于忌惮那位武夫,大端王朝周边几座王朝的山上与山下,对于他的一些言行,算得上是极为忍让了。

    方述默默跟在少年王爷身后,心中便不由得盘算起来,他几乎可以肯定,大端那边除了他这个明面上的玉璞境剑修以外,必定还有至少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护道人跟随,至于对方是个拥有山上特殊手段的玉璞境?还是仙人境?不得而知。

    至于飞升境,却是不可能的,倒不是说大端王朝没法子说动一位飞升境为他们卖命,而是中土战场那边除了那位女子武夫以外,毕竟还需要那种出乎双方预料的后手,用以在那场即将分出胜负的战场上做那一锤定音的收官之人。

    那么一个极其珍贵的飞升境,大端毕竟也至多就有那么一两位,不可能会派出来。

    何况文庙规矩摆在那边,又是中土神洲这种地方,真当那些坐镇天幕的圣人眼瞎耳聋?

    离陈氏牌坊楼其实极远的街尾那边,有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儒士,站在街边,他身边跟着几个身穿陈氏学府儒衫的年轻人。

    若是崔瀺在此处,肯定便能一眼认出其中两个,就是先前在梅雨巷外边酒楼与自家师兄弟几人有过一场冲突的读书人。

    那个被陈芷从中土神洲赶回婆娑洲的陈知宪。

    而他们眼前的中年儒士,自然就是陈氏这边常年待在中土的君子陈津。

    陈津转过头,看了一眼就算是在颖阴陈氏这边都极为出彩的年轻人陈知宪,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真的算起来,他与陈知宪同出一脉,都是陈氏旁系,他们这一脉,出了他这么个书院君子,极为不易。

    那么这个更为出彩的陈知宪,他们这一脉自然是对其寄予厚望的,先前他跟随陈芷游历中土神洲,家族这边就数次托信于他,让他务必要照顾好这个前途无量的家中晚辈。

    毕竟是前去参与文庙那边对于接下来的三教辩论一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陈氏最近这些年,除了家主醇儒那一脉,其实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景象,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陈知宪。

    能够跟随陈芷前往中土神洲,还能让陈芷诚心叫一声师兄,足以见他在陈氏这边的地位。

    文庙议事那次,陈津由于有事缠身并未跟随参加,只是让一个陈氏长辈和陈芷自己做主。

    之后的事情,就众所周知了,陈知宪不知为何,被陈芷给赶回了婆娑洲。

    对于其中缘由,陈芷早已经与他说过,这才让他跟随回到了婆娑洲陈氏。

    但回来之后,陈氏主系那一脉,就好像并不知晓此事一样,直到如今都没跟他们几人询问过一句。

    其实陈津知道主系那边的意思,所以他才一直待在婆娑洲并未折返中土,就是在等主系那边先表态,哪怕是兴师问罪,好歹他们这一脉还有他这么个君子在前边顶着。

    但主系那边越是这样拖着,他反而越是心里打鼓,没底。

    陈津正犹自出神,身边的陈知宪忽然目光一凛。

    他跟着陈知宪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书铺那边有个青年书生带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买书。

    陈津有些疑惑,便对陈知宪问道:“认识?”

    陈知宪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青衫读书人,言语狠厉道:“自然认识,我就是因为他被陈芷赶回婆娑洲的。”

    陈津眯起眼,“哦?这么说,他就是文圣一脉那个崔瀺了?”

    由于先前那次文庙议事陈津并未参加,所以并不认识崔瀺,不过崔瀺的名头,在中土神洲那边,大得很。

    陈知宪恨恨点头。

    陈津走上前一些,挡住陈知宪,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沉声道:“他居然这么快就现身婆娑洲了?”

    两人身边那个青年双拳紧握,咬了咬牙,“文圣一脉,就这么欺人太甚?我都回婆娑洲了,还要追过来,真当我怕他不成?”

    陈津摇了摇头,却是对着陈知宪说道:“我看他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陈知宪说道:“除了追过来看我笑话,羞辱我以外,他还能因为什么万里迢迢跑到南婆娑洲?”

    陈津已经不再回话,他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脉的新一代天骄。

    他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这个崔瀺的行事手段,对方岂会为了一个已然被家族给彻底否决的陈知宪大动干戈跑来陈氏,说到底,他陈知宪不过是因为在陈氏这边有点才学才被陈氏选中去的中土神洲,不过要说就能被那个文圣大弟子放在心上从而针对?也配?

    陈知宪与先前酒楼动手的那个青年男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看出各自心思。

    陈津皱了皱眉,刚想劝说两句,但话到临头却又给咽了回去。

    看来先前在中土神洲那边崔瀺给的教训,他还没吃够,那么他陈津毕竟是个书院君子,护不护短的,倒是真的没那么重要。

    既然陈知宪还想自取其辱,那便不拦着他。

    正好也能就此打探一下文圣一脉大弟子的虚实。

    陈津默默让出身子。

    陈知宪与那个同宗同源的青年男子以为是得了陈津默许,皆是各自踏出一步。

    不同于这边的剑拔弩张,崔瀺虽说早就注意到这边的陈氏一脉,并且也认出了那个此前有过一场交恶的高冠青年,但他还是带着新收的弟子余安,在默默挑书。

    崔瀺并没跟余安说要挑选什么书籍,只是让余安自己做主,按照自己喜好就好。

    小余安一时便犯了难,他在书架上挑选了好一会,虽说也看上了几本书,但与掌柜的询问过价格过后,就又重新选书去了。

    对此崔瀺没说什么,由着他来。

    小余安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拿了一本圣人心学,和一本封皮极其漂亮的山上志怪小说。

    等到跟老掌柜确认好价格再学着爷爷平日里讨价还价的路子,与老掌柜谈好价格后,才有些肉疼的从怀中拿出足足二两银子。

    崔瀺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由着少年讲价付钱,他也没掏钱的打算。

    他这个先生,只负责教,至于少年平时要看的书籍这些,是不会管的。

    等到余安付过钱,这才转过身,对着先生崔瀺晃了晃手中的书。

    崔瀺也不去管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过身。

    余安赶忙把两本书小心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兜里,快步跟上先生的脚步。

    街那边,陈知宪和那个一同被赶回来的青年书生一起,正朝着崔瀺走来。

    崔瀺就好像没察觉到一样,就只是带着弟子余安,朝着暂时落脚的院子那边走去。

    “崔瀺?”

    身后传来陈知宪的声音,语气不善。

    崔瀺脚步不停。

    陈知宪便有些急眼,他不会认错人,“崔瀺,你躲什么?”

    崔瀺停住脚步,少年余安也同时停下,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街头另一边的两个读书人,“先生,是叫你吗?”崔瀺笑呵呵推了推少年脑袋,示意他站一边等着,余安乖乖照做。

    随后崔瀺转身,学着先生双手拢袖,眯眼看向那两个快步接近的读书人,说道:“有事?”

    陈知宪走近一些,说道:“怎么,才多久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崔瀺故作疑惑,想了想后开口,“你是?”

    陈知宪还没说话,那个跟在他身后的青年读书人便有些急眼,骂道:“崔瀺,当什么缩头乌龟?之前在中土神洲要不是你和小姐说了什么,我们又怎么会被赶回婆娑洲?”

    崔瀺一脸恍然,笑道:“哦,想起来了,原来是被赶回来的陈氏子弟?”

    那个青年握紧拳头,便想要冲向崔瀺。

    崔瀺身形纹丝不动。

    陈知宪轻咳一声,拦住了那个青年。

    青年转头看向他,有些不忿道:“宪哥,我们之前都被他摆了一道,如今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咽得下这口气?”

    陈知宪摆了摆手,而后走上前,对崔瀺说道:“我不知道你来婆娑洲干嘛,但既然来了,我们之间的帐,是一定要算的。”

    崔瀺冷哼一声,说了句随便。

    陈知宪看了眼崔瀺身后那个少年,指了指那边,问道:“这小子?”

    崔瀺移了下脚步,挡在少年身前,眯眼看向陈知宪,“他是谁与你有关?”

    陈知宪冷哼一声,“是没关系。”

    崔瀺哦了一声,平静道:“那别问了。”

    少年余安看出对方的来者不善,将那个装书布兜紧紧揣在怀中,当下便有些担心。

    崔瀺站在他身前,回过头对着他点头一笑。

    对面那个青年男子还想发难,陈知宪却是好似早已打定主意让对方先试试崔瀺深浅,倒是没什么动作。

    那个青年男子蓦然向前跨出一步,虽然是个根正苗红的读书人,出身门第也不及陈知宪多矣,但一身山上的修道本领,却是不差的,先前在中土神洲酒楼那边,碍于文庙规矩不敢出手,但既然崔瀺如今身处婆娑洲,又有何顾忌?

    青年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少年余安便稍稍退后几步。

    下一刻,君子陈津神色陡然一变,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抬手抓住已然掐住青年脖颈的手臂。

    陈知宪同样眼神一滞,治学一事,他足够自信,所以当初在那座酒楼,他才会主动启衅,但若说起修炼一事,他是个门外汉,修道资质平平,但并不妨碍他此时的内心震动。

    青年也是出门陈氏旁系,甚至因为自己这一脉出了君子陈津的缘故,他这一脉自然要比青年那脉要门堂若壁。

    但青年的修道本事,在陈氏子弟中,当真不弱了。

    先前一刻,他清晰可见,那个陈氏年轻一辈中读书修道都极为出色的青年,被那个崔瀺一手掐住脖子,而后双脚离地,被直接拎了起来。

    陈津抓住崔瀺的手,沉声道:“差不多就行了。”

    崔瀺手上力道不减,只是呦了一声,说道:“不看戏了?”

    陈津神色黯然。

    崔瀺嗤笑一声,而后笑道:“终于舍得露面了?怎么?是怕我真下死手,坐不住了?”

    陈知宪抬脚上前,却被陈津摆手喝退。

    街上看客越来越多,许多街铺边的客人即便看出这边的山上斗法,但一个个还是远远看戏,根本没半点躲的心思,没法子的事,这是颖阴陈氏的地盘,难不成那边几人,还敢不管不顾在这里大打出手?

    陈津叹息一声,以心声致歉道:“先前是我们不对,希望崔先生高抬贵手。”

    崔瀺眯眼而笑,不过却未用上心声言语,只是说道:“怎么?即便与人道歉,都不敢光明正大了?”

    陈津脸色难看,不过最终还是对着崔瀺拱手说道:“崔先生,是我们不对,放了他吧。”

    崔瀺看了一眼已然气若游丝的陈氏青年,觉得无趣,便松了手。

    陈知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将青年扶起。

    陈津再次对着崔瀺拱了拱手。

    崔瀺却不再看他,只是看向一直与自己不对眼的陈知宪,接下来他说的话,即便是街边看热闹的看客们,也不觉倒吸一口冷气。

    “真算起来,我与陈淳安算是同辈,你一个陈氏旁系弟子,也敢三番两次与我崔瀺较劲?”

    不管青年难看脸色,崔瀺便又转头看向陈津,“我要是没猜错,你就是陈津?”

    陈津已然知道崔瀺的难缠,也理解了为何在中土神洲那边,几座书院同门偶然聚首时,会有人玩笑一句,“老秀才不愧是崔瀺的先生,崔瀺也不愧是那个老秀才的开门大弟子,”听闻崔瀺的话,陈津点了点头。

    崔瀺甩了甩方才掐住青年的那只手,小余安已然被刚才的景象吓住,天性胆小的他紧紧缩在崔瀺身后,

    而后少年便见自己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崔先生,双手负后,转头看向陈氏所在,与那位好像已经拥有君子头衔的书生说道:“不服气?”

    “我就在这等着,你去叫陈淳安?叫不来?我帮你叫?”

    牌坊楼那边,先前悄然离开的老人又折返,笑着看向街道那边,好像与抬头的崔瀺遥遥对视。

    老人看了眼先前还有个穷酸老秀才落座的地方一眼。

    先前那个老秀才离开前,双方间有一番开诚布公的言语。

    陈淳安问了老秀才如何看待崔瀺,老秀才反问陈淳安如何看待如今的浩然天下。

    陈淳安得到的答案其实他尤为满意。

    但老秀才问的那个问题,不可谓不大,即便是醇儒陈淳安,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给出答案。

    所以老秀才便让陈淳安在自己弟子崔瀺那边作答,陈淳安欣然答应。

    陈淳安忽然笑了笑,觉得有趣。

    先前这两位浩然天下学问都极大的读书人,在牌坊楼这边最后聊的言语内容,双方都想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亦或者说,要借对方之口,揭露“人心。”

    老秀才离开前,是陈淳安率先开口,倒像是在劝那个老秀才,

    他说:“有些话太重了,落在太轻的年纪,即便往后再有千言万语,都会百口莫辩,会让对方记恨一辈子。”

    老秀才摔打了一下袖子,转过身,背对着陈淳安,对他说了句“知道了知道了。”

    牌坊间有缕缕清风,借着圣人言语,

    与乘风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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