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小说:鳯来仪  作者:浅醉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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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四 ↓
  隆冬之际,朔风凛冽,如钢刀割面,寒意砭骨。但苍穹之上,一轮红日似赤金圆盘,于云海间缓缓腾起,洒下融融暖阳,如碎金流银般倾泄于广袤大地,稍解这刺骨冬寒。

今日趁着天气好,邵怀澈本想带着白清兰一人与自己同去祭拜易贞,但不曾想陌风和楚熙两人,一个以自己是白清兰的夫君为由,一个以自己是白清兰的影卫为由非要死皮赖脸的跟着,邵怀澈无奈,只能将他们二人一道带上。

在邵怀澈的带领下,白清兰三人很快就出了安丘县,来到城外的一块墓地前。

此墓地坐北朝南,背依青山,前临绿水,左右山峦环抱,恰似青龙白虎拱卫,肃穆庄重之态尽显。

一块巨大的墓碑上写着易贞之墓四个大字。

墓地左侧,滔滔大江奔腾不息,虽冬日水寒,却仍有暗流涌动,水势汹涌,恰似“坎”水之灵动;中间是一马平川的旷地,视野开阔,尽显寂寥,犹如“坤”土之包容;右侧则曾是一片花海,奇花异卉数不胜数,如今冬意正浓,唯见遍地白雪皑皑,大江亦已冰封,似一条银龙蛰伏于大地。

此地风水,暗合五行八卦之理,“左水右山”,水为财,山为禄,寓意福泽深厚。

自易贞被埋在安丘后,邵怀澈至少有十年不曾回来看过易贞,今日再回此地,邵怀澈双眸泪如雨下,抽泣不止。

正当邵怀澈准备在窀穸前上香烧纸时,墓地后边的一个大洞却引起了邵怀澈的注意。

这个洞大且宽敞,好像是被人故意挖开的。

福州盗墓贼颇多,所以邵怀澈的第一反应,就是盗墓贼盗了自己母亲的墓!

思及此邵怀澈又气又怒,这些不知死活的盗墓贼,竟敢盗他娘亲的墓,真是不要命了。

邵怀澈急忙走到洞口处,而白清兰三人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邵怀澈随手捡了一块石子朝盗洞一扔,不一会就传来一声巨响。

由此可知,这盗洞不深。

邵怀澈从袖中拿出一根不管自己去哪都会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他吹燃火折子后往洞里一扔,火折子落地,火光所到之处很安全没什么危险。

邵怀澈施展轻功,飞身而下。

而楚熙和陌风两人也施展轻功,先后飞入盗洞中,白清兰也跟着他们一块下洞。

邵怀澈从地上捡起火折子,陌风和楚熙也从袖中拿出两根火折子吹燃。

他们顺着这条打通的地洞前行,一路上,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火折子的微光在黑暗中摇曳。

时不时有尘土从洞顶洒落,发出细微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走着走着,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了八卦图案,图案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邵怀澈心中一紧,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只见八卦图案按照五行之理排布,乾为金、坤为土、震为木、巽为木、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土、兑为金。

每一个卦象周边,隐隐有符文流动。

五行八卦在此处,不仅是一种装饰,更是机关运转的关键所在,代表着天地间的阴阳平衡与五行生克之理。

就在众人小心翼翼之时,突然,从洞壁两侧射出了一排排利箭,箭头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邵怀澈眼疾手快,大喊一声,“小心!”

他迅速运转内力,施展掌风,将部分利箭拍落。

与此同时,他观察着地面八卦图案的变化,发现随着利箭射出,八卦中的“坎”位光芒大盛。

这墓是邵怀澈和黄菊,还有邵怀澈安排的工匠和机关大师一块打造,所以邵怀澈自是对墓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邵怀澈心中暗道,坎为水,水克火,此机关或许以火为源动力,破解之法必与此相关。

他当机立断,朝着“坎”位踏出一步。

刹那间,只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原来“坎”位下暗藏水脉,踏上去后,水流涌动,浇灭了机关中的火源。

利箭停止了射出,洞壁上的机关也随之安静下来。但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众人继续前行,又遇到了一处机关。

这次,洞顶悬挂着巨大的石锤,石锤上刻着五行的符号,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石锤下方的地面,有五个踏板,踏板上也对应着五行的标志。

邵怀澈深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此机关的运转便是依据五行相生之序。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若要安全通过,需找到相生之序,以触发机关的克制机制。

邵怀澈让陌风站在“金”踏板上,楚熙站在“木”踏板上,白清兰站在“水”踏板上,自己则站在“火”踏板上。

众人站定后,只听“咔咔”声响,石锤开始有规律地摆动。原来,当众人站在对应的五行踏板上时,形成了一个五行相生的循环,使得机关的力量相互抵消,石锤不再有砸落的危险。

一路走来,惊心动魄。

他们刚解决了石锤机关后,前方又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宝石按照五行之色排列,红为火、绿为木、黄为土、白为金、黑为水。

当他们踏入通道时,宝石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通道开始剧烈震动,两侧的墙壁缓缓向内挤压。

邵怀澈凝神观察,发现宝石光芒的变化似乎遵循着五行相生的顺序。

邵怀澈道:“按照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的顺序触摸宝石!”

众人依言而行,白清兰先触摸代表木的绿宝石,刹那间,绿光闪烁,紧接着,邵怀澈触摸代表火的红宝石,红光绽放,随后楚熙触摸代表土的黄宝石,黄光闪耀,陌风触摸代表金的白宝石,白光流转,最后邵怀澈再次触摸代表水的黑宝石,黑光涌动。

在通道即将合拢的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五行相生顺序的完成,机关的力量被化解,通道恢复了平静。

他们刚走完这条漆黑的隧道,飞身进入一间石室,便发现山洞深处有一扇紧闭的石门。

石门之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似是蕴含着五行八卦之妙理。

众人走近石门,只见门旁有八个卦象,分别代表着生、死、惊、伤、杜、景、开、休八门。

邵怀澈深知,这是盗墓者设下的机关,若选错门,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眉头紧锁,仔细端详着卦象。

只见“生门”位于东方,东方属木,为生机盎然之象;“死门”位于西方,西方属金,为肃杀之气;“惊门”位于东南,东南属巽木,为风波之象;“伤门”位于东北,东北属艮土,为阻隔之意;“杜门”位于西南,西南属坤土,为隐匿之态;“景门”位于南方,南方属火,为光明之象;“开门”位于西北,西北属乾金,为通达之途;“休门”位于北方,北方属坎水,为宁静之境。

邵怀澈根据之前所遇机关皆与五行相生相关,推测此次应选“生门”。

生门,为万物生长之门,寓意生机无限。他运起内力,双手推开“生门”。

只听“轰隆”一声,石门缓缓打开,一道光亮透了进来。

四人走进石门,只见又是一件石室。

入室时,漫天烟雾弥漫,四人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口鼻,空中一个黑影闪过,四人不免警惕起来。

“额啊~”

只听邵怀澈闷哼一声后,烟雾渐散,面前一幕让白清兰只觉不可思议。

“清兰,清兰,快来啊!”

远处,传来白秋泽的声音,白清兰循声看去,只见白秋泽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对白清兰笑的一脸和蔼可亲。

白清兰在看到白秋泽时,只觉全身都好似轻松愉悦了。一时间爱恨情仇也好名垂千古也罢统统被她抛诸脑后。

白清兰向大殿上的白秋泽飞奔而去,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一把扑进白秋泽的怀里。白清兰笑逐颜开,唤道:“父亲!”

白秋泽轻叹一口气,满心满眼都是宠溺,“清兰,今日是你十九岁的生辰,想好要什么生辰礼物了吗?”

若放在以前她所想的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开心就好。但现在,她突发奇想,她想成亲了。

执君之手共余生,免错此情待来世。

白清兰和陌风虽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没有诗文里所说的那般青梅伴竹马,两小无嫌猜,但是,两人却是相互喜欢了十年。

只不过,一个太骄傲,一个太自卑,所以这层窗户纸,一直不曾撕破。

易求无价宝,难买有情郎。

如果没有白家满门被屠,或许,她早已看清自己的心,跟楚熙和离后,转头和陌风成亲。只不过,凡事没有绝对。

也可能没有白家满门被屠,白清兰会一辈子认不清自己的心。毕竟她可是在武林中身份最尊贵的小姐,若有白秋泽相护,她能一辈子过着暖衣饱食,无拘无束的日子。

但就算白秋泽和杨安辰百年后,她坐上武林盟主之位,那她也是整个武林里最有权势的人,他将自在逍遥,随心所欲的过完此生。

白清兰痴痴的笑出声,“父亲,孩儿有喜欢的人了。孩儿想纳赘婿。”

白秋泽轻哼一声,“臭丫头,曾经男宠不断,今日终于收心啦?”白秋泽笑意溢满整张布满褶皱的脸,“谁啊?哪个臭小子让我的宝贝女儿动心了?”

白清兰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陌风!”

“陌风?”白秋泽本是笑意盈盈的脸上瞬间就染上一层阴霾,“他真名是叫容璟吧?”

白清兰微微点头,关切道:“怎么了父亲?”

“砰……”

一记毫无征兆的耳光落到白清兰白皙的脸上,白清兰的脸瞬间通红一片。

白秋泽怒斥道:“你个孽女,居然要嫁兴国容家,你难道忘记了白家的灭门之仇吗?”

白清兰本是被白秋泽的这一耳光打的有些耳鸣,但白秋泽的这一怒吼却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灭门之仇!”白清兰字斟句酌,她抬眸,目光渐渐移到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父亲身上。时光并没有优待他,岁月无声的流逝在他脸上留下衰老的印记。

他满头银丝发白,满脸面黄如纸,皱纹成堆。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她的父亲早已没了昔日霸气侧漏,一统江湖时的豪情壮志和潇洒不羁。他如今只是一个被时光荏苒后的迟暮老人。

而这些都是白清兰以前从未注意到的,原来,白秋泽已经这么老了。

白清兰泪水湿润了眼眶,她无声落泪。

“额啊~”

一声惨叫让白清兰心头一颤,白秋泽直直倒在她的怀中。

“父亲……”

白清兰哀叫一声。

白秋泽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白清兰的衣衫,而那个在背后刺杀白秋泽之人,正是陌风。

他手中紧握的长剑鲜血淋漓,沾的都是白秋泽的血。

“为什么?”白清兰有些不可置信,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陌风低低的笑出声,带着讽刺的意味,“因为我恨你!我是兴朝皇子,可自你收养我后,你不仅把我当你的影卫,还把我当你的男宠,日日折辱我,打骂我。”陌风的脸上白到没有一滴血色,他一双漆黑的眸中满是恨意,劲风吹起他的衣衫,他恨得胸膛起伏,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陌风笑声发颤。

眸中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哽咽着,声音变得轻柔,似喃喃自语一边,“可我该怎么办呢?清兰,我到最后竟还是爱上了你……”他声泪俱下,“可你却负了我,因为你还喜欢上了楚熙,还和他成婚做了夫妻,清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陌风质问道:“白清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别跟他废话,清兰,你是武林盟主家的千金,是白家的女儿,是容家灭了白家,所以容家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杀了他,清兰,杀了他……”

白秋泽的声音虽苍老凄厉,却是异常有力,他撕心裂肺的喊着,可每一句都像刺一样扎进了白清兰的心。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至爱,这是非要逼她做选择吗?

白秋泽见白清兰还在犹豫不决,便厉声提醒道:“白清兰,白府惨死的家丁仆人和那些死在白家的无辜宾客都在天上看着呢,你若觉得自己还姓白,还是我的女儿,那你就杀了他,给枉死的冤魂复仇。孩子,若你害怕手染血腥,一身杀戮洗不干净,无妨,一切杀孽,由父亲给你担着。杀了他,杀了他啊……”

白秋泽扬声呐喊,字字铿锵有力,字字又戳人心窝。

白清兰放下白秋泽,她缓缓站起身,苦笑出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平静的道了句,“好,我可以杀了他。”

白秋泽闻言,只觉大快人心。他出言催促蛊惑道:“好孩子,快去杀了他,快去杀了他……”

白清兰双眼杀气腾腾的看着面前的陌风,陌风被白清兰的眼神给震慑,他被吓的满身冷汗直流,气息紊乱,他哽咽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清兰,你要杀我吗?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白清兰面无表情的应了句,“是!”

“可你不是爱我吗?”

“我爱你,但我更爱自己。陌风,这世间,不是谁缺了谁就不能活了,我的软肋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楚熙。”白清兰说着朝着陌风步步紧逼,陌风缓缓往后退去。

白清兰走的缓慢,是因为自己撒了谎。在她心里,陌风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人,其次是楚熙。

白秋泽从不会逼迫白清兰做决定,所以白清兰已知道此时的一切都是幻境,是梦魇,是心魔。

而她也终于明白,原来她嘴上说着不惧一切的自己竟也会有恐惧的东西,她恐惧着白家满门被屠的仇会不会牵连到陌风,她害怕陌风会不会有朝一日就不爱她了,又或者离她而去,正如此刻这般,若她亲手了结了陌风后,她会怎么样?

非死即疯吗?

“额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后,陌风直直倒在地面。后背与地面的摩擦让陌风只觉背上的皮肉痛的他额角青筋暴起。

原来是白清兰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温热浓稠的鲜血溅了白清兰一身,可白清兰却撇过了头,她不敢看陌风的惨样。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陌风从苦笑逐渐变得癫狂,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将白清兰,陌风和白秋泽全身淋了个透湿。

狂风似吹入了白清兰的心里一般,冷的她全身颤抖。

“白清兰,你撒谎!你分明就是爱我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不敢正眼看我?”

陌风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心里却是不甘。

不甘白清兰为何要这般待她?

为何要说这么多绝情的话?

白清兰哽咽了几下,敛去了眼中的伤感。她开始直视陌风的双眼,陌风瞳孔充血,脸色煞白,他倒在地上,衣衫已是血红一片。

狂风暴雨侵蚀着他清瘦颀长的身躯,脸上滑落的泪水和着嘴边的血水相容,那可怜的模样好似弱不禁风,一碰就碎。

空中惊雷滚滚,黑色的云朵将白昼覆盖,天色暗沉了下来。

白清兰静静看着陌风,此刻,她已直面了心里的恐惧,他在极力克服,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要克服恐惧,那就得亲自动手,将其彻底歼灭。

白清兰伸手掐住了陌风的脖颈,陌风只觉白清兰的手在慢慢合拢,他难受的留下了泪水。

“额,额啊~”

陌风极力挣扎着,他强忍着脖颈处的难受,心中对白清兰又爱又恨。他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道:“清兰,执妻之手,本想共度余生,可,可此情错付,只能期,期待来、世……”

陌风语毕后,再无挣扎。他静静的合上了双眼,倒在了地上,不发一言,一动不动。

白清兰看着陌风那张安静平和的脸,瞬间泪如泉涌。

“啊啊啊……”

她哭的泣不成声,一向骄傲的他甚至双膝跪在他的尸体前,痛哭流涕。

“你这个孽女,你既然这么心疼他,不如也和他一起去死好了。”

耳边传来白秋泽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白清兰哽咽了几下后,才止住了哭泣。

她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从陌风手中滑落的剑,细看剑身,原来是凌云霄。

白清兰手执凌云霄转身静静的看着白秋泽,眼中杀意横生。

本就中了一剑的白秋泽,此刻行动不便,他被白清兰的模样吓得心慌意乱,他急忙问道:“你,你要干什么?白清兰,我是你的父亲,是你的亲爹,你不会要杀我吧?”

白清兰冷笑一声,双眸阴鸷,面色却平静的可怕,“你可知,白家满门被屠时发生在建兴四十年,彼时我正十八岁,而你方才却说我过十九岁的生辰,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还有,忘记跟你说了,既然陌风和楚熙都不是我的软肋,那你白秋泽,就更不是了。”

白清兰语毕,都不曾给白秋泽说话的机会。白清兰出剑向来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只一剑,就将白秋泽斩杀在剑下。

这一剑,也让她彻底战胜了心里的恐惧,从此心里的阴霾散尽,她不会再为此事耿耿于怀了。

可是,战胜心魔的代价好痛!钻心刻骨的痛,痛到她身心麻木,白清兰只觉全身疲惫不堪。

白清兰的手一松,凌云霄哐当一声滑落在地,而她也倒在地上,仰天长笑,雨水清洗着她的面孔,她实在太累了,便合眼在雨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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