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负隅


小说:敌友之间—权力的游戏  作者:瑟晚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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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四 ↓
  他的询问带着戏谑的讽刺。夜昂顿时从不解的情绪中回过神,心知主动权已经由他重新掌握,双眸再次泛起一阵冷寒,渐渐收紧手掌。

相信?怎么可能。

明明之前一直是他在示弱,自己不断发起攻击。结果反倒是在他一次次的防守中被牵制心神,被他所营造出的弱者形象所迷惑,逐步失去自己的判断,甚至让自己对他产生了一种认可直至依赖的心理。

夜昂即刻抬手按断通话。待到连线中断一掌重重砸在案上,额间沁出几滴汗珠。

好一个操纵人心的狐狸。

经过昨夜那番接近三个小时的较量后,夜昂终于不得不承认维恩的能力。或许,正因他毫无原则,才能不顾任何颜面与尊严做出各种因地制宜的改变。有些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之所以能够做到,全然是因为他在得失之中,似不计较输赢,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就比如在天亮之前,距离事件的发生才过去不到四个小时,维恩就已向父亲报上了主动请缨接替坦丁完成图兰计划的新人员的名字,坦丁的好友,依森.瓦里斯齐少将。

怪不得他会如此信誓旦旦,还以此威胁自己。夜昂盯着攥紧拳头的手,站在镜前低沉着眼眸,不断的思量着。

说到瓦里斯齐这个家族,虽然谈不上有多显贵,却是一个拥有百年基业的世族,以发掘矿石能源和数据收集为业,如今既是整个王城所需武器原材料的主要批发商之一,又掌握王城中大半媒体和舆论的走向。但作为继承人,依森却选择将业务全部交由亲朋管理,十年前便入了伍。正因他背后所拥有的雄厚资本,即便没有任何军功,今年仅三十岁的他依旧被赋予了少将的军衔。

也许在别人看来,依森此举无疑是借着家族的红利以公济私,但反过来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在拿自己与首相做出交易,才能让实绩平平的他稳坐在瓦里斯齐掌舵人的位置上不被动摇。

这就是所谓的各取所需吗?没有道理,没有对错,全凭自己愿不愿意。

夜昂阖上眸,微微摇头。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敌也是友,错也是对,善也是恶,输也是赢。

不过是看立场而已。

既是如此。他从镜前转过身,看向窗外高升的旭阳,视线落在其中一座建筑的最高点处,宝蓝的眼眸微微眯起。

观星塔。自七岁那年自己在宫中探索时独自踏上那座高楼后,夜利就在卡洛伊斯的建议下将那栋几乎废弃的危楼改造成了一座用来观星的高塔,并提出要在最顶层建一个宽大的温泉池,配上专门仰躺观星的皮椅。卡洛伊斯为此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不仅主动揽下负责监工的任务,还将设计构建的图纸拿来让他过目。但此番举动在他看来,不过是父亲想要借此向自己展现父爱的心机罢了。

也正因此,他对此事漠不关心,直到观星塔建成至今,他从未上去看过一眼。

夜昂抬起手,握紧别在胸前的徽章,眸中渐渐看不出情绪,双唇紧抿成线。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自我改变的机会。

待到维亚从床上醒来时,睁眼就见大门向外敞开着,一个人影背着身站在门口过道处的窗台前,被窗外投射出的阳光笼罩着。维亚坐起身,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

“这才八点而已。卡洛伊斯老师。”看那人熟悉的动作,维亚无语的摇摇头。“不至于在门口一直等着吧。”

“我倒是想叫你。”想不到他会这么自觉地称呼自己,卡洛伊斯随着他的声线转过身,见他用手不断的揉着眼,走进房间。“但看你昨晚坚持苦练的份上,特意让你睡久一点。”

“原本是想七点叫你的。”

当卡洛伊斯走到床前时,维亚已经掀开被子径自下了床,听他这番好似体恤自己的言语,甩甩那一头略显凌乱的红发。“是这样吗?”

“那今天又有什么安排?枪法特训还是视频讲解?”

“都不是。”卡洛伊斯摇摇头,轻笑着按下床头的响铃,遣人进来为他整装。“今早应该是体力训练。”

“但也不是我决定的。”

回想一小时前,他正在夜昂的门口等候着,待到侍女们从房间里陆续走出来后,才重新走进门里,却见他满脸凝重地站在镜前,抬手紧握着胸前的家徽看着窗外沉默不语,一贯淡然的神情似有几分改变,隐隐透出一丝决绝。

“我记得你昨天说过。”当卡洛伊斯从门口向他走来时,夜昂抬起手,解下扣在肩上的红色披风。“他想要我陪同训练?”

“不错。”卡洛伊斯微微点头。“维亚确实是这个意思。”

"毕竟,谁都想有个伴。要是有人作伴,想必他会进步得更快些。”

“那就如他所愿。”夜昂收回对向塔顶的目光,宝蓝的瞳孔森然而冷漠。“你带他到操场。”

“所以说。”听卡洛伊斯这般语气,维亚心中大概有了答案,冷眼盯着门外陆续走进来的侍从。“他又有什么主意?”

“难道还想和我打架吗?”

“或许是吧。”卡洛伊斯微笑道。“但是你主动提出要见他的。”

“那我要是不想去呢?”维亚出声打断了他,眸中闪过一阵冷光。“又会怎么样?”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他的语气充满质问。

“当然有。”卡洛伊斯站起身对向侍从招手示意他们上前。“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就继续由我来训练你。”

见一群人抱着洗漱用品向自己围过来,维亚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退向门口的卡洛伊斯。“至于他那边,我会出面解决。”

“你既已唤我一声老师,就不是孤身一人。”

在他准备出门前,维亚已经被侍从推揉着往房间的洗漱台走去,远远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心中一阵触动。

这段日子借住下来,见过宫中这么多的生面孔,却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有过眼色。许是因为夜昂在宫中本就极具话语权,连带着他也倍受尊敬,但卡洛伊斯却如同一个几乎独立的个体,是好是歹都看自己的心情,而对他,也是像极了一个长辈对孩子爱护及教导的用心。

侍从将毛巾递到他的面前,维亚将盛好的热水直接扑在脸上,掀起一阵水花。

听门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卡洛伊斯这才放心从门板前站直身子,抬腕看看表上已经接近数字9的时针,从胸前取下通讯器,发出一条讯息。

不到一分钟,正当他准备放下手机时,那边便传来夜昂的回讯,是三段陆续发送的语音。卡洛伊斯将手机附在耳前调低音量。

当收到卡洛伊斯的讯息之前,夜昂早已在跑道上做了三四遍热身活动了,见门口依旧没有出现人影,想必也没有这么顺利,便独自跑了起来。

正要跑完第五圈时,手上发出一声提示音,夜昂逐渐站定身形,点开屏幕查看起来,鉴定过后,即刻发出一条语音。

因此,第一段听起来,语气似乎略有几分急促,却也能在喘息中,听出他语中带有的笑意,却分不清是喜是怒。“他是刻意不想面对我吗?”

“看来他还没有真正的清醒。”

在发出第二段时,夜昂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那就再将时间推晚一点。”

“今晚九点,你让他来观星塔。”

点开第三段语音前,卡洛伊斯走到离门口较远的地方,站在阴影处将头掩得更低,听他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这次,我不想再白等一趟了。”

这语气看来是十分的不满啊。当语音消失时,卡洛伊斯将手放落下来,目光看向眼前的房门,又低头看看屏幕上的几条语音,嘴角不禁轻轻抽动起来,抬头看向窗外夜昂所指的地方。

观星塔吗?从两年前建成至今,因始终劝不动夜昂一同观赏,卡洛伊斯只能一人在最高处体验塔上建成的效果。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夜利也会邀他一起,拎着几樽红酒在温泉里放松后,穿着浴袍躺在旁边手动调节的皮椅上,畅聊曾经的种种。但即便他如何欢笑,夜利的表情依然是温和平静的,丝毫感受不到亲近。

几番失落后,他开始主动避开那里,唯有在心血来潮时,才会独自爬上那栋大楼仰望星空,感受着宇宙的浩大无边,将耳边呼啸的风声当作是远方亲人的呼唤。

这是要效仿他们吗?卡洛伊斯收回目光,沉思着看看维亚的房门口,抬步径直离开。

若真是如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徒增心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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